炸弹冷冻室

废话存档点

如晦

勉勉强强一点职秦地大三角,看作地秦实为职秦那种。




早先饮宴之时,苏秦便觉察出有一道自上而下的目光横越一切遥遥地落在自己身上,不消他抬眼望去就知道那视线从何而来。自入齐以来不知多少日月,苏秦早就习惯了齐王高高在上的审视,尽管如此还是常常盯得他心里不舒服。

诚然,田地不管这叫审视。

苏秦的一颦一笑,乃至在他身前下跪时的表情,看起来都像是在这整个齐地唯独与他推心置腹。苏秦懂他想听什么,懂他想要什么,敏锐地揭开他的心思,故而田地自然不疑有他;可苏秦又在他想要伸出手的时候同样敏锐地逃开,好像永远也不让田地拂去明珠上这层名为“外臣”的尘埃。

田地的确时常观察苏秦的模样,不由自主地,亦不加掩饰。他对苏秦有钩深索隐的欲望,即便偶尔觉得苏秦献计时胜券在握的神色中有股危险的味道,想着多了解一些面前的人便能读懂那张时而诚恳时而狡黠的脸。况且他是尊贵的齐王,况且苏秦初次见他时便恭顺地匍匐在地上,说愿献上赤诚作他的臣子。

好不容易撑到饮宴结束,苏秦还没来得及松口气,田地仗着几分醉意硬要拉他出殿外,他没来得及开口拒绝只是因为齐王根本没有询问过他的意见。等到苏秦的手终于被撒开好让他能整理一路上被拉拽着乱掉的衣襟,田地看他稍有狼狈的样子,才说是酒醉兴起便邀请季子来赏月。听着那毫无诚意轻描淡写的致歉,苏秦心下冷笑道齐王装醉倒确是好兴致。

原本席上觥筹交错之间弄的苏秦有些疲倦,但既然已经被不容抗拒的手段带到此处,齐王说赏月那便赏吧,他怎么好不解风情。刚想说两句多谢王上好意之类没用的话,抬头望见明月皎洁无瑕,那些话一时间倒全都忘记了,明明方才并未贪杯。

看来无论他苏秦身在何处,月色同样醉人。

记不清是第几次望月了,从前至少也有一回是姬职与他一道。两人只看燕国上空孤高的月亮而不发一语,苏秦回过神来问姬职为何不说话,才发觉王上目光奕奕却全落在他一人身上,又听姬职笑言不想坏他雅兴,苏秦没由来心神为之一荡。

好一会儿终于平复了心绪,苏秦知道姬职在等他说话,忽然问道:“王上,空中之月与水中之月有何不同?”彼时燕地夜凉如水,寒意袭人,姬职正习以为常地解下身上狐裘披到苏秦身上,又仿佛总能预知他的心意,朗声笑了两下,边替他系好狐裘边接话:“季子莫要拿这些故弄玄虚的话来诓寡人。”

“看来我王只知其一未知其二”,苏秦这回却没跟着一起笑起来,他那夜实在有些心乱如麻,定了定神才看着姬职的眼睛继续道,“王上是秦心中之皓月。”

“美景良辰,季子先生在想什么?”熟悉的声音让苏秦的灵台又复归清明,田地执着侍女端来的酒器斟了一杯递给苏秦。

“王上可知空中之月与水中之月有何不同?”苏秦盯着自己微颤的手将酒樽接过来,迟迟不饮,只腾出只手来遥遥指着不远处的湖面。

“愿季子先生为寡人详解。”

“臣素来不善饮酒,却实在不敢辜负王上美意…王上堪比这天空之皓月”苏秦忽然走近湖边,抬手将酒悉数洒进水中,水面激荡起一阵涟漪,又转过身来,沉声一字一句地道,“我王万年无期。”

田地并非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言语,但见那个清瘦的身影朝自己走来,在夜色中携着他看不明白的笑意,又来不及作深思,向苏秦伸出手去。

自蓟都一别,他再也不曾醉了,苏秦心想。而后,他留在月夜中的影子亦被夜色淹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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